凉山森林大火致30人遇难 专家解读：消防员为何难逃生

【侨报记者粟裕4月3日北京报道】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境内发生森林火灾，造成30名扑火人员遇难，这是自去年国家应急管理部成立以来，应急救援人员伤亡最多的一次。有专家指出，森林火灾的复杂性超过其他火灾，所带来的风险也是无法预估的。

森林火灾情况复杂 烟尘笼罩难逃生

据了解，在消防员扑火行动中，受风力风向突变影响，突发林火爆燃，瞬间形成巨大火球，在现场的扑火人员紧急避险，但27名森林消防指战员和3名地方扑火人员失联，在牺牲的人中有27名属于森林消防队员。

南京森林警察学院森林消防学院院长张思玉接受《侨报》专访时表示，对于重大的森林火灾的处置，应该说现在还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实际上扑火过程当中，安全隐患时时刻刻都存在。“因为森林火灾它是发生在开放的生态系统中，受多种因素的影响，森林大火异常复杂，这比其他的扑火工作专业化程度要求更高。”

此次森林火灾的原因为林火爆燃通常指爆炸性燃烧，和森林灭火平时说的“轰燃”相近，往往发生突然，会瞬间形成巨大火球、蘑菇云，温度极高。由于林内可燃物堆积时间长、发生腐烂，产生大量的可燃气体，产生轰燃，加上燃烧不完全，释放出大量的浓烟。

另一种原因是，林火烧到狭窄的山嵴、单口山谷、陡坡、鞍部、草塘沟、山岩凸起等特殊地形，使可燃物同时预热，共同燃烧，瞬时形成巨大火球和蘑菇云。张思玉认为，木里当地地形复杂，尤其是雅砻江沿岸一带山高坡陡；加上火生风和地形风的共同作用，爆燃火的火行为很难预判，安全隐患更大；同时，很多地方没有路，给灭火和搜救工作带来极大困难。

有网友表示，希望以后都用直升飞机扑火引发热议，张思玉解释到，像美国或者澳大利亚经常出动这种灭火队，包括多架直升飞机，这种直接灭火的效果很有限，一旦造成大火之后，飞机直接灭火效率是很低的。这种森林大火形成巨大“蘑菇云”，所释放出的能量是巨大的。

此外，从森林消防员死亡的原因看，张思玉表示，很多的人员都是窒息缺氧而死亡的，因为在扑火现场烟气弥漫范围广，滞留时间长，又由于风向和风速，随时都在变化，烟气扩散方向也随之多变，导致扑火队员置身于危险之中，短时间难以逃离被困区域。

为何年轻消防员伤亡多？ 成年即可入伍 、培训时间短

相关部门统计显示，和平时期，牺牲人数最多的“兵种”就是消防救援人员。10余年来，中国消防救援人员牺牲人数已经超过300人，2003年的衡阳大火、2015年的天津爆炸事故，单次事故牺牲的消防救援人员就达数十至上百人。

令人痛心的是，在此次凉山火灾中牺牲的27名森林消防人员年龄普遍较低，1名80后，24名90后，其中有18名在22岁以下（包括22岁），最小的两个出生于2000年，今年刚刚19岁。

根据《消防法》第三十五条规定：“各级人民政府应当加强消防组织建设，根据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创建多种形式的消防组织。”但是，就实际情况而言，“多种形式的消防组织”却基本不存在。

有消防内部人士指出，消防组织也基本上只有一种形式——隶属于公安或武警部队。消防队员也基本由两部分人构成：一是服兵役者即义务兵和少量的志愿兵；二是临时聘用人员即临时工。这样的人员结构组成的消防队伍，更像是一个永远年轻的“新兵营”。

“在救灾中是层层指挥，真正进入到现场后，还是要靠个人专业素质和经验。”有消防人士透露，新兵在经历新兵连3个月集中训练后，到消防队会经历2个月的专业训练，前后最多5个月，考核合格就会成为救援战备力量。

针对为何年轻消防员死亡数量比例大，应急管理部消防局消防高等专科学校训练部教授范茂魁撰文认为，首先，入伍时间短的消防员，灭火救援专业训练和实践经验缺乏，对灾害事故现场危及消防员安全的风险识别、评估、控制能力不足。

其次，从事灭火救援时间短的消防员，灭火救援中紧急避险能力差。再者，入伍时间长的消防员，从事灾害事故组织指挥工作的可能性高，远离灾害事故危险区域，自身安全更有保障。

“在征召消防员方面，除了基本的体检以外，并不设其他门槛，往往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从零开始培养，因此，队员素质参差不齐，往往在灭火救援中受伤受损的就是年纪轻、经验少、素质能力不过硬的这部分人员。”山东省济南市消防支队支队长高明表示，相比年轻消防员的高危性，消防部队整体专业素养的保持同样是个难题。

张思玉向记者表示，专业消防员建设上，应该说提出的要求会更高，整体上还不是很理想，特别是紧急避险安全教育和专业技能演练等，还有欠缺。

另外，由于经费的紧张，一个地区的装备完好率、装备数量、灭火救援的物资储备往往只是应对日常灾害的水平，一旦发现超常规的火灾救援事件，就会发现没有或缺少适当装备和物资的状况，这种情况也导致指挥员和消防员以身涉险。

例如在天津港爆炸案，在公开的灭火初战的相关记叙中找不到干粉灭火车、消防沙等投入使用的记述，全过程也没有看到干粉灭火车的身影，只是在爆炸后有消防员手持干粉灭火器，单独作战和沙土填埋的记述。

伤亡率高于美国 消防员亟待职业化

事实上，中美两国都是火灾事故的多发国家，两国消防员作业过程发生伤亡事故较多，从火灾发生次数看，美国火灾发生远远高于中国火灾发生次数，殉职人员的数量上来看，美国消防员的绝对数量远远高于中国消防员，年均 72 人以上，但是从接警次数和伤亡人数比以及每 10 万起火灾殉职的消防员数量来看，中国消防员的相对伤亡率要高于美国。

根据数据显示，中国消防员由于窒息和中毒原因造成殉职占比 15.9%，远远高于美国的 0.6%，说明中国在防止消防员发生窒息和中毒事故以及提高个人装备配置水平、寻求消防管理的规范化方面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多数发达国家的消防力量基本上都走职业化之路。在英国，专门设有消防学院，从新入职的消防员到地方消防官员都需到学院接受培训。日本建有专门的消防学校，队员经严格的职业教育训练，才能成为合格消防员。美国现有几所大学，如马里兰州立大学、伊利诺伊州理工学院以及俄克拉布布布布布布布布布何马州大学都设有消防系，培养消防硕士、博士等高级工程技术人才，而目前中国高级消防专业人才紧缺。

城市化、工业化高速发展的中国，消防遇到的挑战正越来越大，所需承担的消防任务也越来越繁重、复杂，这对消防人员的职业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消防人员“职业化”显得尤为迫切。

2018年7月，公安消防部队和武警森林部队不再列武警部队序列，全部退出现役。两支转到地方后，现役编制全部转为行政编制，成建制划归应急管理部，承担灭火救援和其他应急救援工作，充分发挥应急救援主力军和国家队的作用。

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黄建洪向记者表示，消防是专业性很强的行业，凡是科技含量高，技术要求严的技能，都需要相对稳定的职业化的队伍。从人力资源角度来看，消防职业化，非常有利于效能效率的提高，有利于专业化、科技化发展的思路，从长远来看符合未来发展态势。

有专家指出，应在消防员人员编制、薪酬待遇、学习培训、上升通道等方面，进行全面的职业化建设，让消防员不仅“英勇”，而且“善战”，在维护公众安宁的同时，最大程度减少流血牺牲。